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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三章:天魔吞月,白衣倾海(1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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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海上看不见一片星光,咸涩的海风掀起浪潮,漆黑的水面骤然拔高又跌落,砸碎的浪花溅起涛声,像是夜鬼低低的吟唱。

海面上风声如啸。

巨大的浪潮拍碎在失昼城银亮的城墙上,海浪崩碎的声音不停地响起着。

而海啸中的银白色古城,远望上去依旧静谧。

南绫音登上城楼,远远望去,银白色的长发长及脚踝,发出温柔的光。

那些漆黑鳞甲的海兽翻腾在海面上,幽蓝的闪电时不时照彻大海,点燃它们猩红色的瞳孔,海水中,那些像是海蛇又生长着粗转利爪和鱼鳍的生物搏击着风浪,它们从海底接二连三地浮现,鳞甲上覆着幽灵般的光,像是海底有一扇地狱之门无声打开,魔鬼鱼贯而出,在海水中撕咬着一切可以见到的猎物。

四脚海蛇发出婴儿般的啼哭,在漆黑的夜里,它们向着失昼城涌来。

城墙上已经站满了人。

失昼城的人都带着一种阴柔的美,无论男女皆是银发黑衣,远看去像是一个人分裂出的无数幻影,他们整齐地立在城墙上,一齐望向海面,神色凝重。

四面八方都是海兽悲厉的歌声。

南绫音看着这一幕场景,神色微微动容。

千年之前也是同样的浩劫,只是那时候她还小,无法登上城楼去远观。那时候大姐姐正在闭关的紧要关头,二姐姐便靠着一己之力撑起了整个局势,最后以身饲魔消弭了那场灾难。每每想起,她都依旧心神摇曳。

如今二姐姐还没回来,那失昼城便托付给我们吧。

南绫音看着滔滔黑水,喃喃地重复着南宫的那句话:

“妖魔猖獗,自当慑之以剑。”

海妖向着失昼城涌来。

南绫音高高举起剑,挥下。

看着这一幕,城墙上的人们同样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剑,阴暗的夜里,失昼城的修行者对着那些海妖挥下了第一剑。

这些海妖只是灾难的开端,它们的利齿可以咬断铁戟,但是在修行者面前,终究算不得太过强大。

失昼城笼上了一层雪白的光,海妖们冲撞着结界,哀嚎,撕咬,血水散开在海水里,被海风带到岸上。随着第一拨飞剑穿入水中,骨骼爆裂的声音在海水中不停地响起,血水涌出,而越来越多的海妖开始涌上水面,猩红的眸子在海水中亮起,像是走进了蝙蝠的巢穴。而南绫音的头顶上也亮起了无数的光点,那是箭。

无数的箭自城墙上空飞过,银白的光砸向海面,银光闪耀的箭矢拖出雪白的光带,在天空中划过美丽的弧线,如一场溅落海面的流星雨。

海妖们同样越来越密集,它们聚集在一起,翻滚着长蛇般的身躯,不停地涌动着,像是在海水中分娩。

箭影化作无数个点,射入海水之中,骨骼爆裂的声响如数万个鞭炮同时炸响,剧烈的惨叫声也再次响起,无数海妖被撕开了坚固的鳞甲,洞穿了心脏,然后死去,尸体随着海水冲刷,堆积在城墙边。

南绫音再次举剑。

第二波箭划破失昼城的上空,扎入了海水之中。

海水带来血腥味,像是在昭告这是一次单方面的屠杀。

无数海妖死在一轮又一轮的攻势里。而总有一些漏网之鱼妄图登上城楼,它们坚硬的利爪勾着墙壁,开始向上爬行。失昼城上的人们将一桶又一桶的红色的水向城墙上泼着。

那些想要登墙的海妖无法忍受这种气息,大多重新坠回海面,翻着雪白的肚皮,像是昏死过去。

即使有侥幸登上城楼的,也被斩死在了城楼上,分离的尸首被重新扔回大海。

这只不过是这场灾难的开端,那些海洋中顶级的掠食者,在这场灾难里,扮演的不过是小喽啰一般的角色。

海妖的血水染红了海面,失昼城的众人死死地盯着海水,仿佛那里会出现一群真正的鬼。

……

南宫走出了月殿,天上仅剩下的一轮残月照着她,将微明的光托付给整座城楼。

南宫看着那一弯残月寂寞地悬挂着。

想着这一幕在漫长的历史里出现过许多次了吧。虽然每一次出现都隔了上千年。

失昼城自三万年前建立起来,三位当家便没有换过,她们或者会死,但是失昼城中的死却是轮回,她们的新生会被尚活着的当家重新找到,带回月殿,然后抚养长大,她们的名字未曾变过,只是随着轮回的缘故,这一代的大姐若是死去,被重新带回月殿之后,很可能就成了三妹。

而南卿则是一个例外,她以身饲魔之后,为了防止魂魄被失昼城的妖魔吞噬殆尽,她将魂魄渡离月海,散到了人间的大陆上,而没有留在当时已是半个魔窟的失昼城。

失昼城生于世外,却并非桃源。

因为传说之中,会有天魔出现,吞噬失昼城的月亮,等到两个月亮都被吞下,那么失昼城的所有人都会成为天魔的奴隶。这是失昼城代代相传的宿命。

这个传说已经发生过许多次。但是都被三位当家以全城之力抵抗,消弭了一场场的灾难。一千年前那一次是最艰难的一次,仅仅靠着二当家一人,独木难支,最后只好身死殉道,抱着万劫不复的危险将身子作为了囚笼。

而如今这一次,好像更加来势汹汹了。

又要死许多人了。

南宫向着北面望去。她不知道那里具体发生了什么,但她知道,北府已经打开了。

贪婪的人们即将一哄而入去寻找传说中的宝藏。

但是他们注定一无所得。

……

寒宫外的石屋里。

陆嘉静看着那张字条,看着那似乎隐藏着许多情绪的十个字,轻笑道:“他在闹什么呢?”

裴语涵道:“师父可能是有难言之隐,既然他说十年归,那就……再等十年吧。”

陆嘉静转过头望向裴语涵:“你是真傻吗?”

裴语涵怔了怔,不明所以。

陆嘉静直接道:“我们去找他,很多事我想当面问清楚。”

裴语涵诧异道:“去哪里找?陆姐姐知道他去了哪里吗……”

陆嘉静道:“我们这些天久居寒宫,与外界几乎隔绝,很多消息我们都不知道,或许也是他刻意不让我们知道。但是你想,如果你是他,你下了山会去哪里?有什么地方是你非去不可的?”

裴语涵沉思了一会,可心却怎么也定不下来,最后摇摇头,望向陆嘉静,希望得到答案。

陆嘉静又看了一遍那张纸条,自语道:“好一个壮士十年归。”

她收好纸条,望向裴语涵:“走吧。我们去南海。”

“南海?”裴语涵微微诧异。“为什么是那里?”

陆嘉静没有解释,只是说:“我也不确定,只是有些猜想,总之我不想在这里干等着。”

她望着裴语涵,直截了当道:“现在就动身吧。”

……

北域暮气沉沉。

雪天里看不见星斗,山道间一片漆黑。

邵神韵模糊的身影走下了山道,随着山势渐低,界望山两道的皑皑白雪已经变成了苍翠青松。

在走下山道的一瞬间,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,再次出现已是千里之外。

那一日,妖族的无数部落,古城中,白衣妖尊的身影不停地出现又消失,众妖来不及跪拜,她便已经消失在了视野不可及的地方。高远的天穹上,似乎有一声隽永而悠久的吟唱传来,云幕渐渐裂开。明明是夜里,那云层后透出的光线却明亮而炽热,像是一条苍黄色的古龙游曳天上。

随着邵神韵身形掠过,无数原本设好的大阵纷纷崩碎,从北向南,她旁若无人地掠过千万里的山野,虫兽飞禽如闻滚滚冬雷,纷纷蛰伏不敢动弹。

在距离南海千里的一座小湖上,泛着一叶扁舟。

白折立于舟上,按剑身前,古铜色的眉目沉静地像是雕塑。

而远处,巨大的水浪飞开,一袭白衣撞了上来。

那平静的湖心掀起了滔天巨浪,无数浅水的鱼群被尽数炸死,尸体大片大片地浮在水面上。

白折脚下的木舟碎裂,他足下只剩下一杆破碎的长竹。

邵神韵一往无前的身形停在了水面上,她悬停空中,大袖飘摇,如云如雪。水面下她的倒影单薄得仿佛幻象。

这是邵神韵下山之后第一次停下。

她望着那个一身麻衣的中年人,“浮屿?”

白折点点头:“请妖尊赐教。”

邵神韵心中了然,南海上那些人怕死,所以想派几个厉害的人来牵制自己,消减一下自己的战力。

她望向白折,她看得出这个人的境界极高,甚至不在如今的自己之下,但她依旧没有放在心上。

她一手负后,一手握拳于腰间。

足尖之下的水面开始旋转,以她为中心,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旋涡。

邵神韵白衣翻飞,身形骤然炸开,巨浪滔天而起,凝成一个个高大无比的水柱,水柱朝着白折喷涌而去。

白折神色肃然,以极慢的速度开始推剑。

而悍然出手的邵神韵瞬息便来到了身前。

两者撞在了一者。

湖水呈涟漪状一圈圈地高高炸起,天地间已见不到他们的身影,目光所及只剩滔天白水。

而整座湖都像是被某种力量高高抬起,在湖水重重跌落的瞬间,剑鸣声铿锵而起,在巨大的水声中更如千军铁甲列阵。

而邵神韵是裂甲之人。

……

天峰关口,聚集了几十人,他们有的来自皇朝,有的来自边境小国,有的刚刚从闭关中走出。但是大部分都来自浮屿。

这数十人中,许多都是化境之上的强者,放眼人间都是最顶尖的高手。

他们今日前来便是要将邵神韵拦在天峰关外,最好便是可以直接杀死她。

自古以来,越是高手便越是怕死,因为他们见到了更高的境界,领略到了不一样的风景,对于人间之事自然便不会太去在意。

但是今日北府洞开,传说中那里藏着圣人的宝藏,殷仰曾经对他们许诺,不需要他们生死相搏,只要能将邵神韵拦在天峰关外片刻,削减她的力量,便能让他们获得进入北府的资格。所以许多不到化境的人都来滥竽充数,一求进入北府。

而殷仰对此不置可否,只说是多多益善。

今日天峰关口又多了一个披着黑袍的少年。

少年淹没在人群里,若不是黑袍加身,看上去便很不起眼。

不过没有人觉得有什么奇怪,这些人中许多都披着大袍,蒙着脸,因为他们之间,甚至有互为生死仇敌的人,他们不想自己没被妖尊杀死,反而平而无故地死在身边人手里。

这是一个无比漫长的夜晚。

他们在等着前方的战斗结束,更希望邵神韵也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,直接被白折斩于湖上。

所有人都怀着各异的心情。

正在这时,一股沛然凶猛的气浪掀来,仿佛自远处的原野上,有数万只凶兽狂奔而来,那股气浪撞向了天峰关的隘口。

嗡然一声。

如一根巨大的琴弦被撩动,银弦以极高速的速度疯狂颤鸣,仿佛随时都要崩裂。

所有人都如临大敌。

最先出手的是浮屿的几个大长老。他们已经围了上去,各出绝学。

邵神韵凝立空中,她有些虚弱,但是目光望向那些天峰关口的那些人,依旧如同望着一群蝼蚁。

“人的记忆真的很差。”邵神韵对着那些人幽幽道:“妖族万年不见通圣,你们就都不知道妖族通圣是什么程度了……”

三个浮屿大长老已经扑面而来。

为首者一身红袍,他一掌阴面拍来,随着他出掌,在邵神韵的头顶,也有血红无比的一掌幻象从天而降,仿佛要伏尽世间妖魔。

第二位老者须发皆白,他那布衣大袖忽然灌入了无数的风,一下子扩大了数十倍,那大袖之间,像是暗藏乾坤,在老者巨大的袍袖下,邵神韵的身影显得无比渺小。

邵神韵在拍碎了那血红色的巨掌之后,避无可避,随之而来的大袖一下子笼罩了她的身影。

与此同时,最后一位长老爆喝一声,他两只手各生六指,这对于符印的修行者来说可谓是得天独厚,许多常人无法结成的手印他都可以做到。

而他今天所结之印,名为锁影。传闻中可以以之锁住一个人的影子,从而令他本体也动弹不得。

无形的锁链笼上了巨大的袖子,要将她彻底封死其中。

许多人见状心中都踏实了许多,邵神韵与白折一战定然消耗了极大的力量,如今虽然来势汹汹却也是强弩之末,众人一鼓作气,说不定真可以将她斩杀其下。

其余数十位浮屿高手也纷纷出手,结下固若金汤的大阵。

那些一开始选择观望的人,许多人身形也纷纷掠起,投身到大阵之外。

大袖之中,有无数星辰。

邵神韵冷冷地看着这些星辰。事实上它们是无数睁开的眼。

那是乾坤大兜袖,将人收纳入袖中,然后让袖中的厉鬼将其神魂撕咬碎裂。

而今天那些专门撕咬神魂的恶鬼却没有狂暴动手,它们匍匐在虚空之中,如群臣跪拜,甚至不敢近身。

邵神韵冷冷地看着它们,再没有理会。

她感受着外面传来的数十道力量,继续着刚刚未说完的话。

“今天就让你们回想起来……”邵神韵抬起了手,对着虚空划过,漆黑的空间里,忽然亮起了一线的光,邵神韵悍然出拳,那一线光更是裂潮般撕开,她身形拔地而起,自撕裂处冲出,锁影破碎,大阵崩坏,邵神韵的声音传来:“今天就让你们回想起来,许多年前,被妖族通圣杀灭的过往。”

在邵神韵对着众人出手的瞬间,她的目光望向了人群,与那个黑袍的少年交错而过。

少年点点头,向着后方无声退去。邵神韵也不再看他。

罩着黑袍的少年朝着南海走去,没有人察觉到他的离开,仿佛他就是一个无人能见的虚影。

他是林玄言,他在妖尊到来之前来到了天峰关口,隐没在了人群之中。

他当然不是来拦住邵神韵的,他只是想去北府看看。

人在一生里,会遇上许多的谜题。

比如最常见的一个:我是谁?

这在很多人看来只是故弄玄虚,是毫无意义的提问。

但是这却是林玄言如今面临的最大问题,他无比想在寒宫陪着陆嘉静和裴语涵安安静静地生活几年,把所有心中的担忧和烦恼都抛在脑后。可他却‘情不自禁’地来到了这里。

或许他早就想来了,恰逢北府开启,这便更成了他心中的方向。

身后的夜空中,法术璀璨得不像话,能夺去漫天星火的颜色。

他逆着人流走过,他的境界太过高妙,只要刻意隐藏,便极少有人能够发现。

过了天峰关口。海水便在眼前分开了。

一座水晶的城楼倒悬在海水里。

光线照了进来,天空中燎燃的火光为它铺上了色彩。

到了南海,远处高耸的天峰山脉看上去都变得渺小。

而海水中跌宕的浪潮也是一座又一座的孤峰,它们将沧海桑田演绎成了一个瞬间。

远处的大海上,立着一个身影,那个身影在巨浪中显得单薄,可他身后的法相却高达千丈,顶天立地,那法相百无聊赖,时不时地按下手指,碾碎了一个又一个浪头。

承平。

林玄言在心中确认了他的身份。

他心中微异,殷仰去哪里了?

按照道理他应该和承平一同在此处等着邵神韵。

但这些都不算他需要关心的事情。

承平的目光一直牢牢锁着天峰关口的动静,根本没有察觉他,他向着海水中走去,如夜色中无意拂过的一缕微风。

海水中浮着无数死鱼,而又有越来越多的银鱼鱼群飞蛾扑火一般地涌向北府的四周。

那些银鱼在水中汇聚成椭圆形的光团,向着那水晶宫殿的位置穿行,然后死去。

他看着这些鱼群,不由想起了自己出关时说的第一句话。

“临渊羡鱼,终究被深渊吞噬了。”

林玄言不再多想,他也是海水中沉默游曳的鱼。

那座倒悬的水晶宫殿在视野中以不科学的比例扩大着,到了身前之后,他左右遥望,甚至已经看不到头。

宫殿大门之上,悬挂着无数小小的七角铜铃,鱼群撞击铜铃,发出死亡的声响。

这座水晶宫殿近看却不是水晶铸造成的,那些雕刻着奇异图腾的砖瓦看上去就像是用水凝成的一般。

图腾在水纹中翩然而舞,林玄言仿佛站在巨大的幻影面前,目光所至,唯有门府上方纹丝不动的渊然剑是此间唯一的真实。

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。

海面上的厮杀声已经响起,天峰关口应该已经被邵神韵闯过,如今她已在与承平争斗。

她也想进入这座北府,而北府也是他们吸引邵神韵的诱饵。

海面上已经天翻地覆,那一袭黑金长袍与缟素衣裙在海面上掀起了滔天的波澜,似要将天海都倒覆。

林玄言不关心这场战斗的结局。

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,他已经身临其境,已随时可以扣开眼前的大门。

还是……他内心深处在等着谁来吗?

他自嘲地笑了笑。

从海水中抬头遥望,天空显得寂寞而高远。

她不再犹豫,对着深渊伸出了手。

他的手摸上了那扇漆黑的大门。

他摸到的却不是幻影,而是冰冷的实质。

林玄言身子前倾,轻轻推开。

海水间翻滚着隆隆的巨响。林玄言身子向后退了数十丈。他盯着这座水晶古宫,在他推动的瞬间,他能感受到其间传来的巨大变化。

倒悬的北府底部,那个巨大的北字自中间裂开。像是海中的巨兽张开了他的血盆大口。

原来北府的正门在它的底部。

身在高空之中的承平感受到了海水下方的变化,怒喝道:“何人敢擅自打开北府?”

怒喝声响彻天地。

邵神韵却没有去理会那洞开的北府,冷冷的声音刺破云幕。

“你竟还敢分心?”

一拳出现在了承平的胸口,金石般振鸣石破天惊般响起。承平胸口被邵神韵一拳击中。他身子向着海面飞速坠去,无数高山般的浪潮破碎,海水深深凹陷,他的黑金长袍不停振动,卸去这一拳的余力。

承平抹了抹嘴角的鲜血。

邵神韵确实比她想象中还要更强。

难怪连白折都未能拦住她。

承平忽然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意。他身形再次拔起,水柱也随着他的身形冲天而起,犹如一条紧随其后的水龙。

邵神韵一拳砸下,水龙破碎成无数的碎沫,承平再次被砸落水面。

他那上古遗留下来的黑金长袍甚至扯出了无数的裂纹,这一次,在承平触及到海水之时,水面忽然结冰,他凝立坚冰之上。抬起头,望着高高在上的邵神韵,嘴角露出了一丝狞笑。

“邵神韵,你如今的力量可配不上传说里那样啊。”承平冷笑道:“若只是这般,可真对不起浮屿三万年的传承啊……”

邵神韵淡淡瞥了他一眼,“万年了,你们人族依旧这般狂妄,在我看来,你们的自信是狂妄,谦虚是狂妄,所有的志在必得都是狂妄。而你们的狂妄,却源自于弱小。若非那一位,你们在万年前,便已经要沦为妖族的奴隶了。”

她收拳腰间,自苍茫的天穹上砸落,身子快若流星。

承平举起双手,做托天状。

山崩地裂般的声音响彻南海。

自承平为中心,蜘蛛网一般的裂纹瞬间扩散满了冰面。

承平的黑金袍袖倏然撕裂,无数撕裂的布带在狂暴的乱流中飘摇舞动。

他的身形再次被砸入海水之中。

邵神韵不动神色,对着海水又连出百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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